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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3(下)泽&非相关漫画节选+片段(1/4)


(到这里龙3中非&泽相关漫画就全部补完了,因为漫画很早就断更了。之后的非&泽相关内容会以小说原文+官方插图的形式缓慢更)

  

这篇是关于【鸣泽撮合明非和绘梨衣】的片段合集,只贴了有小泽出场或提到老板的部分

  

【第三卷(下)第二幕  东京爱情故事】 

  这时路明非正在吃火锅,锅里炖着肥牛片、金针菇、香菇、萝卜、白菜和大葱,肉香扑鼻。

  如果他知道满城几十万人在找他,肯定没法这么悠闲地吃火锅了,但他不知道。几分钟前暴雨忽然降临,凄风苦雨的天气,在温暖的室内吃着火锅,对面坐着只穿睡衣的绝色妹子,还有一瓶上好的黑龙清酒,真是一个饱暖思淫欲的夜晚。两个人都不说话,两双筷子高起高落,吃得风卷残云。

  黑龙清酒清冽醇厚,不知不觉就有了几分酒意。这瓶酒是路明非预订火锅外卖的时候送餐员赠的,说是店里搞活动,只要定特上牛肉锅套餐外卖就赠黑龙大吟酿一瓶。

  不过特上牛肉锅套餐只卖一万两千日元,黑龙大吟酿一瓶售价大概是十万日元,如果路明非知道这个价格差就会发现这赠品非常可疑,但他不知道,所以喝得格外开心。

  无知总是让人分外欢乐。酒劲上来之后他对绘梨衣就没有那么畏惧了,饮酒之后绘梨衣素白的脸上略增几分酡红,看起来又漂亮了一些。

  屋里只有火锅咕嘟嘟冒泡的声音和路明非咂巴嘴的声音,跟绘梨衣待久了路明非就习惯了这种不出声的交流方式,两个人都用小本子写字来说话,否则屋里只有一个人的说话声,会非常诡异。

  对面胶囊旅馆的楼顶,黑影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路明非绘梨衣和火锅被定格为照片,通过网络发送出去。

  “老板给废柴选的新娘子很漂亮嘛,”苏恩曦看着前线摄影师刚传过来的照片,“不比陈墨瞳差,就是衣服土了点儿。”

  “新娘子是很漂亮,但迄今为止新娘子还没爱上新郎官,新郎官还在害怕新娘子,这两个白痴的注意力都在牛肉锅上,”酒德麻衣说,“你不觉得我俩就像是熊猫保护区的保育员么?”

  “什么意思?”

  “人工饲养的熊猫特别不容易对异性来电,可它们又濒危,所以保育员的重要责任就是让公熊猫和母熊猫交配生育。他们千方百计地给熊猫寻找配偶,把它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想办法让公熊猫对母熊猫发生性趣,甚至他们想出过给熊猫们放映别的熊猫交配的录像这种主意。但结果往往还是母熊猫为了抢吃竹子猛揍了公熊猫,或者反过来。现在我们就是保育员,而这两位就是公熊猫和母熊猫。”

  “我们都把美少女给他抢出来了,他只需要禽兽就可以了,禽兽很难么?”

  “老板的命令是把上杉家主配给路明非,不是单把人从蛇岐八家里抢出来就完了。还不是你惹事,闲着没事说什么要另外给路明非送个妞过去。”

  “我哪知道呢?我就是开个玩笑嘛,谁知道老板就留心了,还指名道姓要上杉家主,妈的他怎么不要那个摩纳哥公主夏洛特呢?”

  “你是说我们在Gucci发布会上见到的那个名模公主?名花有主了吧,对方好像是哪个欧洲皇室的公爵。”

  “这些是老板会关注的问题么?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天涯海角他都会下令我们给路明非抢回来吧!”苏恩曦说,“不过这位黑道公主也不比摩纳哥公主好搞。”

  “不不,摩纳哥公主好搞,那至少是个正常人类。而现在我们的公熊猫和母熊猫没有一点发情的迹象,只是认真努力地啃着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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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打断了路明非的胡思乱想。路鸣泽又发信息过来。  

  “天气真好,我在里约热内卢的海滩上看美女,一个浪打过来,各种颜色的泳衣都掉下来啦!哥哥你在日本过得怎么样?”纯是唠嗑的架势。

  “你说呢?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不知道?”路明非正气不打一处来。

  “我猜哥哥你也在跟美女花前月下!”

  “是啊!我正心惊胆战地伺候美女!生怕美女不开心把东京给拆了!这种棘手的美女我担待不起!”

  “为了人类的福祉,哥哥你担待不起也要担待啊!”

  “这跟人类的福祉有屁关系?”

  “要解开白王的秘密,有几把钥匙是必须的,可其他钥匙都掌握在对手的手里,只有美女这把钥匙掌握在你们手里。”

  “可就这一把钥匙我们也还是解不开迷局对不对?就好比你家保险柜有三道锁,你只有一把钥匙,你照样打不开门。”

  “可你换个思路,如果这把钥匙在你手里,那么别人也解不开迷局。你的对手也想攒够所有的钥匙,把复活的神放出来。”

  “问题是这钥匙是个大活人!不是我串在钥匙串上可以带着四处跑的小东西!而且这把钥匙有本事把东京拆掉!”

  “你太小看上杉家主了,以她的能力大可以毁灭整个东京都加上千叶、山梨、埼玉和神奈川四个县!你们还没有见识过上杉家主的愤怒状态。”

  “别以为能吓到我!反正我都被捆在核弹上了,你告诉我说这核弹不是寻常原子弹乃是新型氢弹我就会害怕了?可笑!”

  “听哥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准备下海去游泳了,没有别的问题本次聊天到此结束,祝你和上杉家主相处愉快!”

  “喂喂喂喂!刚才只是扯淡好不好?关键问题还没来得及说呢!我怎么才能控制这姑娘?她是个人形兵器,可我手里又没有强制她服从的密码。”路明非急了。

  “喔?你还想要强制上杉家主服从的密码?哥哥我先得申明一件事,上杉家主呢,虽然是个美少女,但是她是接触到神的关键之一,我把她送到你身边是让你掌握一张重要的牌,不是供你淫/乐的!”

  “说!正!事!”

  “让她开心就好咯。”

  “让她开心?怎么开心?让我彩衣娱亲膝前尽孝吗?”

  “首先她相信你,你是为数不多的能令她相信的人,好好地利用这份信任就能控制住她。其次,让女孩开心很简单的,无非是带她买衣服、买好吃的、出去玩,如果她觉得孤单就陪她聊聊天,大姨妈来了就给她准备红糖水⋯⋯我说作为一个屌丝你难道没有修过讨好女神的必修课么?”

  “滚!没学过!”

  “唉!看起来陈雯雯女神和诺诺女神都没有给你练手的机会。”

  “滚滚滚!说正事!带她玩给她买衣服买吃的就能安抚她?你确定?”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们魔鬼泡妞从来都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要这些小伎俩,如果你觉得搞不定,那就把她杀掉好咯。”

  “你发烧了吧?说胡话呢?”路明非吃了一惊。

  “如果控制不住这柄钥匙,又不愿这柄钥匙落在对手手里,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折断咯。为了人类的福祉嘛,折断一柄小钥匙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当然,如果你既想当英雄又想保全这柄漂亮的小钥匙,也不是没有办法,向我许愿就好咯,只需四分之一的生命,无论你面对的敌人是谁,我都为你杀死。我去给美女们抹防晒油了,最后一条免费的小提示,上杉家主每晚睡觉前都要喝一杯不加糖的热牛奶,这对稳定她的精神状态很有帮助,如果附近有便利店的话就赶紧出发吧。”

  乌云里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远处的东京天空树。路明非呆了几秒钟,冷汗悄无声息地浸透了衬衫。

  路鸣泽在暗示一件事,绘梨衣不是杀不死的,必要的时候除掉绘梨衣才是最理智的做法。这么说来路鸣泽不是作弄他,他把绘梨衣送到路明非身边来,是要帮路明非一个忙。此刻他们面前有一条名为黄泉的古道,这条幽深的小路上有若干道坚不可摧的门,唯有掌握钥匙的人才能通过,所有的门打开之后,就会面见那位从沉睡中苏醒的神,你可以跪拜在地向它祈求,也可以拔出武器杀死它。路明非现在掌握了其中一把钥匙,幕后的那人想要接触到神就必须来他这里拿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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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帮路明非泡妞你可真下血本啊!”

  “应该说老板真下血本,这种扯淡的事像是我的风格么?这些都是老板物色的各路精英,他们的名单直接发送到我的手机上,我负责以制作电视节目的名义出面邀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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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案不停地制定出来,又不停地被否决,只有少数能侥幸在酒德麻衣的魔川下半仔。眉伝 淋代刺人金制度,专家组花越少的时间让新郎新娘心心相印,他们能够获得的奖金就越高,所以专家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出的招数有的旖旎浪漫,有的淫贱下流。那位神婚事务所的羽田经理还没有出手的机会,但在节目结束前又不能离开调度中心,苦闷之下只有以健身自娱,他带了一对哑铃,在大厅的角落里操练开来,借此消耗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只等前线路明非表白绘梨衣说Yes,他就跑步入场,撒花护送新人去往婚姻殿堂。

  路明非当年成绩不济,深深羡慕那些能保送上清华北大的优等生,如今却能享受这免见丈母娘免送聘礼免买婚房的三免婚姻直达车服务,可惜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处在如此巨大的幸福中,正在情人旅馆的浴缸中鼾声大作。

  “婚礼要在明治神宫办也是老板交代的吧?”苏恩曦缓缓地问,“跟恺撒选择的婚礼场地一模一样。”

  “是。那间神婚事务所也是老板找的,全日本还真只有他们家能搞定明治神宫的婚礼。那座神宫是天皇家族的辖地,归宫内厅管理,神婚事务所其实就是宫内厅自己办的营利机构。”

  “有时候我觉得老板是个浑蛋,可有时候我觉得他简直是路明非的亲爹。”

  “怎么忽然这么说?”

  “你不觉得他很在意路明非的感受么?”苏恩曦看了酒德麻衣一眼,“想想当路明非知道恺撒计划在明治神宫举办婚礼时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受吧?可自己是个没钱没势的衰仔,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喜欢的姑娘跟别人手拉手地念誓言交换戒指,在恢宏的明治神宫里把一生寄托给另外的男人。如果他真是个没钱没势的衰仔也就只有认命了,可他是老板要罩的人,老板这次处处都是针对恺撒,他要给路明非找更好的新娘,制造最完美的爱情,办更隆重的婚礼……就像一个要跟人斗气的小孩。”

  酒德麻衣一愣。

  “我也搞不懂。一直以来路明非都是老板操纵的傀儡,帮助老板一步步实现他的计划。但傀儡最终是要被抛弃的,这是常理。但这一次老板的表现很古怪,他好像是真的要给路明非找个女孩,而且想方设法要让那个女孩爱上路明非。他操纵着路明非去跟恺撒竞争,但他原本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恺撒和诺诺的婚约跟我们的计划完全无关。”苏恩曦压低了声音,“唯一的解释就是恺撒的高调激怒了老板,傀儡师不满于有人欺负他的傀儡⋯⋯可在你心里老板是这么个多愁善感的人么?”

  “不,从我和他见的第一面起,他一直都是暴君。”酒德麻衣声音极低,但说得斩钉截铁。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没有来电显示。

  “姑娘们辛苦了!我们的新郎新娘还好么?”老板的声音一如既往,活泼轻佻。

  “事情正按您的计划发展,专家组都已经到齐。今天没什么进展,从明天开始,代号‘Tokyo LoveStory'正式启动。”

  “有这样强大的专家组支持,几天内他们能爱上对方呢?”

  “争取在半个月内。”

  “七天。”

  “七天?”酒德麻衣吃了一惊,即便是闪婚七天也太快了,况且上杉绘梨衣和路明非根本还没来电。

  “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六天之内让他们相爱,第七天的落日时分,他们的婚礼将正式开始。”老板笑,“上杉家主是绝世美人,每个男人都该爱她。”

  “可陈墨瞳对路明非的影响太大了。”

  “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个人是会跟你一见钟情的,可惜终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见钟情不是个魔法,它是命运。陈墨瞳是路明非命运线上的第一个人,我希望上衫绘梨衣是第二个,第一次遭遇命运的时候我们措手不及,所以在命运面前惨败,第二次我们已经全副武装,我们不能在同一件事上失败两次。”老板缓缓地说。

  “当然如果失败了也蛮好,这样我们的路明非小天使就会在绝望的深渊里跌得更深一点啦!”一瞬间老板又换了淫贱欢乐的调子。

  “七天是死限?”酒德麻衣问。

  她没听懂老板话里的意思,但命令已经完整地传达到了,忍者就像军人,只要命令是清晰的,就不用去问命令背后的原因。

  “是,希望新娘能活到婚礼那天。”老板挂断了电话。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老板的话里透出明显的信息,上杉绘梨衣所剩的寿命可能并不多了。

  酒德麻衣说得没错,老板从来都是位暴君,他从不会多愁善感不会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精力,这一次他送给路明非的,又是有毒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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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下)第八幕  家庭晚宴】

  路明非察觉到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

  太多的好事情发生在他跟绘梨衣身上,好像全东京的人都在撮合他跟绘梨衣。

  他带绘梨衣去逛浅草寺,经过路边画摊的时候画家虎跳过来把他们俩拦住,目光灼灼地说我能为你俩画张画么?你们俩走在一起简直是道风景!我有幸遇到两位就像凡·高有幸遇到那朵令他名垂千古的向日葵,我很想为两位画张画,你们能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么?路明非心说你这套把戏老子他妈的见得多了,我们中国的街头艺术家也是这么揽生意的,不过看在这兄弟满脸诚恳的分上,加上他兜里又有钱,他也不介意帮衬一下对方的生意。

  原本以为只是画一幅漫画小像,可画家把画布打开的瞬间路明非就给镇住了,两米高一米宽的巨幅画布,简直是皇家肖像的待遇。画家嘴里咬着一根画笔,两手各持一根,走笔如飞,满街的人都聚过来围观,对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指指点点,搞得绘梨衣很有点紧张,路明非也颇为窘迫。两小时后大画完工,路明非一看,这幅画应该命名为“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和他的皇后茜茜公主殿下”。画中他穿着德国贵族般的军礼服,绘梨衣穿着低胸带裙撑的宫裙,背景是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他俩俨然是刚刚举办完婚礼接受了万千臣民的祝福从教堂里走出来。

  路明非心说你他妈的这是讹诈啊!这么大一幅画要收我多少钱啊!于是他怒指画家说你画得不写实,我长得没那么帅!我不能付钱!

  画家微微一笑说没想收您钱,这是艺术,我们搞艺术的就是要为艺术献身,讲钱就俗了,这画太大了您也不方便随身携带,我给您寄家里去,您的地址留一个?

  这回轮到路明非不好意思了,只得留了学院的地址。画家把画像收纳在一个看起来颇为高级的铝合金筒里,助手贴上地址标签飞奔着跑向邮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出好远才想起连邮费都没付,日本街头艺术家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到了包邮的程度,让他这个天朝上国的来客也有点钦佩。

  在浅草寺里转了两圈,又有日本和尚诡秘地凑上来说施主您求个签么?免费的。路明非心说连日本和尚也玩这种骗钱的小把戏?

……

  有了这种经验路明非自然不会上当,正待要走,日本和尚双肩一晃拦在他面前,说施主!真是免费的!路明非歪嘴问求签免费解签也免费么?日本和尚被问住了,挠着光头说我们有中文签,不用解。

  路明非说不会吧?你们日本庙里有中文签?那我抽一支看看。日本和尚欢天喜地地抱来签筒,路明非随手抽了一支出来,果然是中文签,

而且签文特别简洁明了:“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旁边还印着解文,也是简洁明了:“春地萌情,挺挺祥云,人情孚合,快意称心。”最上方的三个字最是简洁明了,“上上签” !

  路明非心说我去这什么路数?太直白了吧!能含蓄一点么?含蓄一点比较有味道啊!这签确实不用解啊,一样一目了然啊!

  日本和尚这才委屈地说您看看,您看看,这签用解么?这签是人就能看懂对不对?我真不是骗子,我就是看两位走在一起像是一道风景……路明非说你跟外面那个画家是一伙的吧?这台词他已经说过了,日本和尚说不不我们分属两个不同的组⋯⋯路明非说你看你看露怯了吧!说!谁派你来的?日本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路明非说不打诳语是什么意思?日本和尚说我不能说谎,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所以我怎么都不会招供的!

  路明非当场就摸出手机给路鸣泽发信息说:“你又耍我?”

  路鸣泽贱兮兮地回复说:“哪能呢?我是怕你和上杉家主相处起来比较无聊,给你们找点乐子嘛。”

  路明非说:“你这是给我找乐子还是给你自己找乐子呢?你要是真想我过得好点你就给我送点好吃的。

  路鸣泽说:“天日可鉴天地良心,昨晚你怎么吃上鬼金棒的鲍鱼拉面的?昨晚那么大雨送餐公司都停业了,还不是我派人给你送过去的?我们最优秀的客户经理都在暗中关怀着客户的成长!”

  “别玩了行么?这样有朝一日我会给你玩死的!”

  “作为魔鬼客户经理我的目标就是要交换你的全部灵魂,可以说我的工作就是玩死你,哥哥你不让我玩是要我失业么嘤嘤嘤嘤。”

  “嘤嘤你妹啊!给我把这些鬼花样收起来!送餐服务可以有,别的滚远点儿!”

  “那出租车叫车服务和商店打折服务也都取消?”

  “这些倒可以有。”

  “那就没什么可以取消的了,我就是帮你叫叫车、给你送点外卖,再就是让商店给你搞点折扣,别的我什么也没有干啊,我有强迫你追求上杉家主么?我有派彪形大汉把你们绑起来逼着你们拜堂么?哥哥你以前没妞可泡,经常跟我打苦情牌,现在我千方百计地送妞上门,你又嫌我多管闲事,唉唉我们魔鬼真难做。”

  路明非被他说得有点傻眼了,这么说来路鸣泽也没做错什么,可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摄像机锁定的公企鹅,当你迈着笨拙的步子走过去讨好母企鹅的时候,在远方的屏幕上,解说员正深情地说看呀看呀我们可爱的Penpen君向着茜茜公主展开了进攻!它走过去了!它勇敢地走过去了!让我们为它加油!

  这种感觉让人不由得愤怒,讨厌那种被围观的感觉,在你用尽最大努力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秀。

  “听好了!让你的和尚道士艺术家都从我旁边滚开!所有人都滚开!包括你在内!”路明非真的发怒了

  “记住啦,和尚和艺术家服务取消,服务团队立刻撤回,您的要求即刻生效,亲爱的客户请问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路鸣泽一如既往地涎皮赖脸。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等我许最后一个愿的时候,我的愿望会是让你跟我一起完蛋!”

  “没问题,天堂地狱我都会陪伴你,这是我们早就约好的事啊。那就容我圆润地从你的生活里滚开,让你享受两人世界的宁静。”

  这则信息到达之后的几秒钟,路明非注意到周围开始发生变化了,一直停靠在路边不拉客的几辆出租车离开了;那个始终专注于古建筑拍摄的摄影师也收起相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流;烧果子店的老板娘也关门歇业了,不久之前她刚刚赠送了烧果子给绘梨衣品尝;最夸张的是始终在他们头顶悬浮的那只索尼电子的广告飞艇也掉头飞走了……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这些天来自己始终被包围着,不管他如何逃窜如何隐瞒身份,都有一群忠勇的侍者以他为中心形成铁桶般的包围圈。

  这个包围圈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路明非不知道,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也许从他诞生的那天开始魔鬼就等待着收买他的灵魂。也许他从未自由过,他所以为的自由,只是魔鬼给他制造的幻觉。

  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他拉起绘梨衣的手想赶紧离开这里,可绘梨衣却没有动,因为日本和尚正为她制作御守——一种日本特有的护身符。和尚把签文拓印下来,细心地卷在一枚刻有神名的小铁片外面,再放进织锦袋子里,用红色丝线封好递给绘梨衣。绘梨衣把这枚东西合在掌心里向和尚道谢。

  “它会给你们带来好运气。”和尚忽然变得道貌岸然起来。

  “你的队友们都已经收队了,你还玩呢?”路明非皱眉看着这位高僧。

  “雇主的命令是让我们各自回家,”和尚挠挠光头,“可我就是浅草寺的和尚啊,我就住在这里。”

  “那你也不用继续骗我玩吧?”

  “我只是受雇来拉你们抽签而已,签是你们自己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和尚不骗人的。”和尚把整把签交到路明非手里,果然每根签的签文都不同,有的是“鬼爻持世福神祥,谋事占之百事昌”,有的是“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只有路明非抽出的这根简洁明了。

  “你们抽到了一根好签,会有好运气的。”和尚貌似诚恳。

  “这签到底什么意思?”路明非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没底了。

  “签文不能看明面,要看你求问的是什么,求姻缘求事业求学业,解读起来各不相同,我不会解签。”和尚合十行礼,“但既然是上上签,我想终究还是好的吧?”

  高天原顶层的秘密办公室里,酒德麻衣正跟老板通话。

  “按照您的意思,前线导播车已经尽数撤下来了,只留了一个摄影师小组保持监视,这种情况下要解散专家组么?”

  “不必解散,还用得着他们。Tokyo Love Story项目并没有取消,迄今为止你们都做得很好,新郎和新娘正沿着我们给他们设定好的轨道前进。”老板的声音有些懒散。

  “路明非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是有人在幕后安排,他会变得特别警觉,我们已经没法近距离接触他了,可迄今为止他还未对上杉家主产生感情……这能算顺利么?”酒德麻衣有些诧异。

  老板轻轻地笑了:“我们这么玩他,他总会觉察的,他是个敏感的人啊。但Tokyo Love Story不是针对路明非的,而是针对我们可爱的小姑娘。在小姑娘心里这可是一趟粉色的旅行,你看她收到那个御守的时候有多开心。在她的世界里路明非就是个英雄,路明非带她去哪里,哪里就是好玩的,一路上各种有趣的事情陆续发生,全世界都围着他们转。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如果有这么一个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爱上他的。

  “但路明非知道这一切都是伪造出来的,他不会相信。”

  “当谎言重复一千遍的时候,你就会相信它,只要那个谎言足够美好。就好比一位年迈的贵妇听年轻人赞美她的美貌,心里清楚是谎言,可还是会满心欢喜。”老板顿了顿,“只要绘梨衣爱路明非,路明非就会回报这份爱,不由自主。他是个缺爱的家伙,别人给他一点点的温暖,他就会回报以熊熊烈火,我期待着他为着绘梨衣而燃烧起来。”

  “明白了,我们会保持监视,专家组和导播车都会二十四小时准备。今天是第五天,距离项目结束只剩不到六十个小时了,预计在第七天举行婚礼的计划不需要改动么?”

  “我没有改动剧本的习惯,在我的剧本里他们将在第七天举行婚礼,那么婚礼就一定会按时发生。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酒德麻衣打开面前的长形盒子,沉重的武器上流动着狰狞的铁光。这是一支AS50重型狙击步枪,装备美国海豹突击队,射程超过两公里,弹匣内的五发子弹可以在不到两秒钟内全部发射出去,形成致命的弹幕,目标将无从躲闪。

  它搭配足足五枚红色晶体弹头的子弹,酒德麻衣曾用这种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狙击重伤的龙王诺顿,只消耗了一发。这是真正的致命武器,即使对上纯血龙类。

  “它现在就在我手里。”酒德麻衣说。

  “我还需要一位王牌狙击手。”

  “我自己就是王牌狙击手,这边的工作可以交代给薯片,您只需告诉我目标是谁就可以了。”

  “目标是我们可爱的新娘子。”

  酒德麻衣摸着枪身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

  “别害怕别害怕,我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不会随心所欲地派你去射杀一位美少女。”老板笑着说,“但新娘的状态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了,她随时都可能失去控制,你肯定也不想让失控的恶鬼在东京城里肆意杀戮对不对?所以在最极端的状况下,我们得抹杀她。或者另一种可能,蛇岐八家或者猛鬼众找到他们,我们可能失去对绘梨衣小姐的控制权,这时也要抹杀她。她是打开神之封印的钥匙之一,如果放任她落到别人手里,将会危及东京的上千万人,乃至整个日本。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发挥你王牌狙击手的稳定,完美地执行任务对吧?”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您不用对我解释这些,只要下达命令就可以了,服从命令对忍者来说是第一要义。”

  “很好,我一直对你有信心,我们之间的信任牢不可破。接下来的时间里始终用你的瞄准镜锁定我们的新娘。即便在婚礼进行中。”

  “明白,关于在什么情况下我可以抹杀上杉家主,我有决定权么?”

  老板沉默了片刻:“处决之前告诉我一声。哦对了,今晚他们应该会去那间Chateau Joel Robuchon吃晚饭,恺撒在那里为他们预订了座位。趁着晚高峰到来前,带着这支狙击步枪出发吧。”

  “我知道那间餐馆的位置,我会找到合适的狙击位置。”

  “希望你不要用到那些子弹。”老板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酒德麻衣走出了高天原的后门。卷闸门打开,那辆蓝色阳光般的兰博基尼跑车就停在车库里。酒德麻衣把枪箱扔在副驾驶座上,驾车驶出小巷,在蒙蒙细雨中汇入晚高峰的滚滚车流。

  这时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出租车正堵在滚滚的车流中,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见识东京的晚高峰,他这才想起作为一个大都会,东京跟北京一样是会堵车的。

  连日来的降雨把好些低洼的路段淹没了,就算是紧急排水路面也非常湿滑,细雨中大小车辆都小心翼翼地慢行,连着几起交通事故更加重了堵塞。

  在此之前路明非觉得东京真是棒极了,城市干净,道路宽阔,不嘈杂,不堵车,大家都彬彬有礼,进店不管消费不消费店员都会把你作为上宾对待。如今他堵在车流里无计可施,那个年老的出租车驾驶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还有些耳背。路明非拿着地图反复给他讲解他都不知道Chateau Joel Robuchon在哪里,只知道大概位置,可以把他们送到那附近让他们自己找。

  眼看预约的时间要到了,路明非几次问驾驶员说您能不能找别的更快点的路?驾驶员耸耸肩说孩子这就是东京,在这座大城市里谁都想快点,可不能人人都如意。

  前几天可不是这样,出租车驾驶员都是龙精虎猛的小伙子,制服笔挺手套雪白,路明非在后座上坐好,操着他的二把刀日语报出地名,出租车就风驰电掣般前往,距离前方堵车的路段还有两公里就有人打电话让司机绕道,东京地图就刻在司机脑海里,一打方向盘就拐上小路,三兜两转之后出来,又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路明非要说您快点儿,驾驶员就激动起来了,油门猛踩引擎轰响,冒着被警察开罚单的危险超速行驶,贴地飞行般,而且平稳舒适。

  如今想来那些出租车驾驶员都是路鸣泽雇来的顶级行政司机,路明非坐的是出租车,享受的是私家豪车的待遇。

  有了路鸣泽的加持他就是都市里的大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离开路鸣泽他就是个废柴,这座人海茫茫的大城市里足有一千三百万人,凭什么要这路上心急火燎的人们为他让路?

  他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压力了,在这座城市里他渺小得跟尘埃似的,他的师兄们在忙着拯救世界,但那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不幸被卷进大事件里来了,他的能力充其量只是给黑道公主当个保姆。

  下午他发信息跟路鸣泽发飙,后来心里也有点歉意,这些天里路鸣泽为他忙前忙后,很事儿妈地伺候他和绘梨衣,虽说这种伺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可发飙是有点冲动了。但他再给路鸣泽发信息,却收不到任何回音了,原来魔鬼真是一种很较真的物种,说圆润地滚开就真的圆润地滚开了,从那一刻开始,魔法消失,他恢复成那个一事无成的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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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动车的头灯和尾灯汇成了光海,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光海,叫人不安。

  “我们的新郎和新娘在干什么?”老板问。

  “吃饭,他们的窗口距离我大约八十米,我能很清楚地看见他们。这道菜是和牛、黑松露和鹅肝烹调的烟熏宽面,这家餐馆居然还能做意大利菜式。他们吃得似乎很开心。”

  “外面乱成这样新郎和新娘还能在里面享受美食?”老板难得地透出惊讶的语气,“你也很镇静。”

  “不是您安排他们在这里举行家庭聚餐的么?我只是负责瞄准新娘以免她暴走而已。其他的我听从您的命令就好了。”

  “确实是我安排他们在这里聚餐的,我也确实是个神经病,但我还不至于神经到把他们的行踪泄露给日本黑道的所有帮会啊!”老板苦笑,“计划出了问题,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要你想办法把他们从餐馆里平安地送出去。”

  酒德麻衣变了脸色。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从她效命于老板开始,老板永远都是运筹帷幄料敌先机的,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有些时候看起来老板的计划出了大问题,但其实只是老板没有把全部的计划告诉她们,最后事情的结局还是会如老板期待的那样。所以无论她、苏恩曦还是三无少女都习惯了百分百遵从老板的命令,就在一分钟前她还在思考老板到底为什么要把黑道吸引过来,可现在老板直接承认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他原本是个绝对不会犯错误的人才对。

  “好吧,我得承认我也是会犯错误的,世界上不会犯错误的只有上帝,可你们私下里不都说我是个魔鬼么?”老板无奈地说,“魔鬼犯错误的几率很小,但还是会有。我很庆幸我还会犯错误,否则我不就变成神那种不好玩的东西了么?”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惠比寿花园附近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东京黑道足有四十万人知道蛇岐八家在悬赏寻找上杉家主,最后这里聚集十万人我都不奇怪!”酒德麻衣的语气很急,心里更急,“我怎么能把他们从十万人的包围圈里弄出去?呼叫直升机已经来不及了!”

  奶妈组也不是万能的,奶妈组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酒德麻衣这次是真的傻了。

  “尽快通知他们,趁着堵路的人还不够多,也许还能沿着某条小路悄悄离开。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源稚生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我们绝对不能失去对上杉家主的控制权,她是能够打开神的牢门的钥匙,我们不能冒失去她的危险!”老板挂断了电话。

————————————

  “所以我就想要是鸣泽能在国内找个女朋友,然后一起去美国就好了。”婶婶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白了。

  路明非看向路鸣泽和佳佳,摆出端详一对璧人的架势,正想把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话抛出来,侍者忽然托着银盘来到路明非身边,轻声耳语:“先生,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您。”

  银盘里是一枚素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路明非抽出信笺来,同样没有署名,只是几个娟秀但潦草的钢笔字:“快走!源稚生还有五分钟到达!”

  路明非心里一阵恶寒,混血种中至高无上的皇正在逼近,那位东京黑道最大的权力者,他显然是不会容忍任何人带走他重视的妹妹般的女孩的,谁都可以想见他此刻的怒火。

  虽然不知是谁用这种方式发出警告,但路明非并不怀疑,任何人这么做都只能是出于好意,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接着他从信封里倒出了一枚带金色蛮牛标志的车钥匙,那是一辆兰博基尼跑车的钥匙!

  他把信笺翻过来,信笺背面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图,那是惠比寿花园附近的交通图,图上用红色墨水标出了逃生道路,旁边潦草地写着:“车在后门外!”

  “哎哟!你侄子开的车都是兰博基尼啊!”陈处长被震惊了,“你侄子有大出息啊!”

  路明非却根本没时间担心这句赞美对婶婶带来的精神冲击。他坐立不安,起身来到窗边往外望去,看到了远方路口那片由车灯组成的光海。  

———————————— 

  可路明非还是害怕,恐惧从心底深处幽幽地爬出来。

  银盘坠落在地,甜点留在了侍者手中,那是一对黑色的木梆子。侍者轻轻地敲起那对梆子,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声音落到路明非耳朵里,他仿佛听见一座早已不再转动的古董大钟重新运转起来,正在报时,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眼前有破碎的画面闪过,白色⋯⋯白色的土地,一望无际的澄净大地,白色的骑兵团⋯⋯铺天盖地的白色骑兵团,从世界的最东方一直延伸到最西方,他们冲锋而来,要用他们的白色把整个世界都吞没……不!不对!那不是白色的骑兵,那是白色骑兵般汹涌的狂潮!不!还不对!那也不是狂潮,那也不是白色的,那是世界最深的黑色,那些东西所到之处,天地间再无一丝的光!

  好像是一柄巨斧把他的大脑劈开,把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

  接下来是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画面带着他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中爬行,他的腿似乎断了,像蛇那样蠕动,可他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

  他以为爬到地道的尽头就能查出这错误记忆的真相了,可他爬进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中,他似乎躺在手术台上,人声环绕着他,像是幽灵们在窃窃私语。

  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冒泡……疼痛,不可思议的疼痛,他不顾一切地挣扎,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蚕,被茧壳死死地束缚住了。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会被这个茧壳活活地闷死。他伸手出去希望绘梨衣能扶他一把,可他根本看不见绘梨衣,他并不知道绘梨衣正像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那样呆呆地站着,但眼里流下血一般鲜红的泪水来。

  木材摩擦的声音像是千万条蚕在咬噬桑叶,梆子敲击的声音像是古钟报时,这些本该平常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回荡,完全地压制了他们。

  侍者缓步向他们走来,路明非似乎听见他说:“对的,还是我的乖孩子。”

  他们只能束手就擒⋯⋯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响了,铃声短暂地刺破了闷闷的梆子声,让他的脑海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那是眼球充血的症状。

  他一边后退一边用尽全力摸出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他狠狠地按下接听键,力量之大令按键处的屏幕玻璃出现了一道裂缝。

  电话接通,对方含笑说:“去你妈的!谁是你的乖孩子?”

  这句粗俗的喝骂在路明非而言像是一句咒言一声清唱,脑海中的混沌和破碎的画面被它震开,眼前只剩下银色的花海,女孩站在白色的天光下,向他伸出手来。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她说。

  路明非骤然回复了体力。不知何处生出的愤怒,他凶暴如龙。他伸手从墙上抓下镶嵌在沉重画框中的另一幅《富岳三十六景》,向着那名诡异的侍者投掷过去,然后搂着绘梨衣的肩膀往回撤。这个拥有至高血统的女孩变得孱弱无力,在路明非怀里瑟瑟发抖。电话已经挂断,路明非没听清那句话是不是路鸣泽的声音,但那句话镇住了那名侍者,他似乎畏惧着什么,停下了脚步。

  路明非搂着绘梨衣跌跌撞撞地返回大厅,在一桌又一桌用餐的客人间穿过。

  梆子声引起的幻觉并未完全消失,在他眼里整座餐馆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火焰,这栋古老的建筑在火焰中发出呻吟,支架和墙壁渐渐弯曲。

  这种事曾经发生在某个人的身上……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谁在燃烧的走廊中奔跑?四面八方都是黑烟,他们需要清新的空气,可吸进肺里的都是火焰,他们就要死了,可男孩和女孩相依相偎。

  瘦弱的女孩把男孩扛在肩膀上,无论走得多艰难她都没有放弃,她支撑着他们两个人摇摇欲坠的世界。

  真实和虚幻在路明非的脑海里渐渐地混淆起来,他似乎听见婶婶在高喊说叫医生叫医生!这个女孩有病!他又觉得那些用餐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自己却在熊熊燃烧,渐渐地化为闪亮的骨骼。

  他找不到路,他又回到了那座燃烧的迷宫,这回轮到他用力来撑住他和女孩摇摇欲坠的世界。

  他不能放弃,以前每一次他都能放弃但这一次例外,妈的他要活下去!他要离开这座燃烧的迷宫!他还要复仇!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是他要杀的!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要杀了那个人!

  从未有过的凌厉意志支撑着路明非的脊椎,他用尽全力拖着绘梨衣穿越大厅,一脚踢开通往一楼厨房的门,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滚下楼梯。  

————————————

  路明非不是个迷信的人,而且卡塞尔学院的人都相信世界上一切超自然的现象都可以用龙族来解释,可看着后视镜中那对灯笼一样的瞳孔,他觉得车后方站着一只恶鬼!

  那是比龙王更棘手的东西!如果不在这里杀死他,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允许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绝对!

  凌厉的意志在他脑海中爆开,似乎有某个阴冷刚强的灵魂降临在他的身体里,他抖开衣襟,抽出藏在腰侧的伯莱塔92FS。恺撒要求他务必随身携带武器的时候他还拒绝过,担心在街头被警察拦住搜身。

  没有恺撒和楚子航在场他就是个纯良的小白兔,给他武器他也没有使用的胆量。但面对那名黑衣侍者的时候,小白兔也露出了铁齿钢牙。

  ……

  身体呼应他的意志,自动调整到完美的射击姿势,伯莱塔像是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精密地控制着每一条弹道,每一枚子弹都准确地命中黑衣侍者,在最要害的地方炸出血花。如果恺撒在场也会被路明非此刻的射击精度震惊,那些子弹上似乎附加着“必须命中”的命令。

  黑衣侍者顶着弹雨奔跑起来,速度跟兰博基尼不相上下!分明路明非的每一颗子弹都命中了他,子弹钻进生物肌体的声音清楚无误,内部填汞的弹头对龙类和混血种都是致命的,可黑衣侍者似乎根本没有受伤。高处警戒的酒德麻衣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蓝牙耳机中传来森严的命令:“狙击那个人,绝不能允许他接近路明非!”

  她换上新的弹匣,居高临下地连续射击。她自称为王牌狙击手并非自夸,操纵着这种后坐力巨大的枪支,她只用三秒钟就把弹匣打空了。

  AS50的大口径子弹威力惊人,每一次命中都让奔跑中的黑衣侍者打个趔趄。兰博基尼终于加速到他追不上的地步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天台高处,被那双赤金色瞳孔锁定的瞬间,酒德麻衣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她换上了用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这种子弹极其珍贵,但这种情况下她也意识到狙杀那个目标是第一优先,支付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黑衣侍者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他似乎猜到酒德麻衣接下来的举措,藏身在她无法瞄准的射击死角里。

  兰博基尼冲过一片积水拐上小路,酒德麻衣跃上天台边沿。狂风暴雨中她的枪口纹丝不动,瞄准镜直指黑衣侍者藏身的地方。黑衣侍者敢从藏身处闪出来,她会立刻开枪。

  “你无法消灭那个目标,任务的第一优先是保证路明非安全撤离,第二目标才是狙击我的那位老朋友。”耳机里传来老板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嘻哈欢乐的调子,异常低沉,仿佛牙齿间咬着钢铁。


————————————

  路明非已经不记得自己中了多少刀了,托这辆兰博基尼的福,每次有人逼近他就狠踩油门,加速拉开距离,有些刀就会砍空,砍中的几刀也没有造成致命伤。他的后背痛得像是被烙铁烙着,鲜血混合雨水染红了白色的真皮座椅。可大量的失血不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令他有股子凶狠的喜悦。他想起蒙古人的叼羊会,他在电视上看过那场面,最矫健的骑手把羊死死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其他人怎么抢都抢不走。

  直到现在为止,那美丽的、温软的猎物还在他的控制之中,直到现在他还是赢家!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血液的温度似乎在不断地提升,力量随着血液源源不断地到达每一块肌肉。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跟黑衣侍者一样热了,雨水淋在他身上化作白色的水汽。

  “任何人,想从你的身边夺走任何东西,都是我们的敌人!”

  “没有人会记得死的东西,所以要活下去,咬牙切齿地活下去!”

  “我最恨有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路鸣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像是发疯的诗人或者戏子在朗诵台词。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魔鬼对世界的仇恨已经侵入了他的脑海,在听见梆子声的那一刻,这种恶毒被激发出来,牢牢地控制了他。

  他正下意识地践行着路鸣泽的意志。他操纵了这台兰博基尼,等于掌握着暴力,任何人敢靠过来,他就碾过去。

  只要驶离这片道路狭窄来回转弯的区域他就赢了,以兰博基尼的速度,没有几个人能跟他在宽阔的路面上玩追逐,他又把一台摩托车在墙上碾成废铁,扭头寻找出口。

————————

  可废柴也是有尊严的,那样的话师兄们的命不是日拼了么?还有怀里的女孩,她害怕得搂紧你分明是想你保护她、带她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一个漂亮的女孩对你说“带我走”,你说“对不起那边几位带刀的大哥似乎也想带你走我实在不便夺人之美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祝你和大哥们今晚过得开心”?

  有些事情如果你做了的话,自己也会厌弃自己的啊!

  他腾出一只手抱紧绘梨衣,转头看向后视镜,看着镜子里那张好像有点愚蠢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晰地吐字:“路明非!不要死!”

  镜中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分明是睁着眼睛的,可他居然看见镜中的自己睁眼了,睁开了另一双眼睛……古奥、森严、幽远、高贵的黄金瞳!

  镜中的人以古代皇帝般的威严声音对他说:“路明非,不要死。”

  他无法分辨镜中的人是自己还是路鸣泽,但他能感觉到君王的威严和钢铁般的意志通过镜子反射,反过来施加在自己身上,一条命令被强行写入他的脑海。

  不要死,他命令自己不能死去!

  兰博基尼再度吼了起来。超级跑车的发动机舱不像普通轿车在前面,而是在后方,撞击并未摧毁兰博基尼的发动机,现在这台暴力机器再次启动,顶着丰田车往外面冲。  

  丰田车里的家伙们刚想从车里冲出来,却被怒吼的兰博基尼撞得晕头转向。丰田车的引擎是没法跟兰博基尼比的,对撞的话必输无疑,司机只能拉起手刹,不让路明非轻易地撞开自己。

  路明非把车往后倒了几米,又一次撞了上去,撞得碎片飞溅。

  之前被甩开的摩托车群追了上来。摩托车手们判断眼前的局面,多亏那辆丰田车及时出现挡住了兰博基尼,一旦让路明非撞开丰田车驶出路口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帮丰田车里的竞争对手。他们接二连三地从兰博基尼旁驶过,过高的速度和湿滑的路面让他们不敢刹车,他们只有砍一刀的机会,每一刀都砍在路明非的后背上。

  “我真没想过⋯⋯要当英雄啊。”路明非艰难地自语。

  那条被强行写入脑海的命令正在发挥作用,他的肌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被砍断的肌腱和骨骼发出轻微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愈合。那不该称作“愈合”,应该称作“缝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被超自然的力量一再地缝补起来,接着又被切开。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并不是免费的,他的体力被迅速地抽干,好像连灵魂也干涸了似的。他的五感渐渐地钝化,他听不见声音闻不到味道,甚至触觉也在丧失,他承受着火烧般的剧痛,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看着那辆丰田车的车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抓着方向盘的手上。

  无论多少刀砍在他背上他都只看前方,顶着那辆丰田车玩命撞。撞出这条路他就赢了,他希望绘梨衣也学过一点驾驶,这样他倒下之后绘梨衣能接过方向盘。

————————————

【第三卷(下)  第十幕  迎着阳光盛大逃亡】


  临海的轨道上,黄色的慢速列车轰隆隆地驶过无人的小站,白色的栏杆把小站围了起来,上面挂着“梅津寺駅”和“[东京ラブスト—1]一]ロケ地”的标志。这说明《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就是在这个小站拍摄的,那里一度是日本男女朝觐爱情的圣地,那列黄色火车从东京带来数不清的游客,梅津寺町小镇迅速跃升为著名的旅游胜地。如今那部老电视剧的魔力已经退去了,更新更有趣的片子占据了电视屏幕,梅津寺町重又变回当初那个默默的无人问津的镇子。不知道多久才会等来路明非这种怀旧的神经病,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路明非把耳机挂在绘梨衣的耳朵上,放小田和正写的《突如其来的爱情》给她听。那是《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说起来奇怪,他很少在手机里灌什么音乐,可手机寄过来的时候这首歌就存在里面。

难道路鸣泽也会看《东京爱情故事》?这种魔鬼确实有点丢魔鬼界的脸吧?

  路明非还能记得那首歌,当年他靠硬记发音学会了唱那首歌。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

  我用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事隔多年他把好多情节都忘掉了,那场曾经感动过他的离别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可听着耳机里泄露出来的、风一样的歌声,他又能不假思索地哼那歌的调子了。


  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很多年前你结识了美丽的姑娘,很多年后你连她的样子都忘记了,可偶然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闻到她惯用的香水味,你在惊悚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万千过客的背影。你这才想起即便刚才和你擦肩而过的确实是她,即便你跟她面面相对,你也未必能认出她今天的样子了。


  ……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会多么重要,所以从来也不认真地说话……他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顶,夕阳中那张认真听讲的小脸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世界喜不喜欢你,只取决于你的朋友喜不喜欢你,每个人都有几个真正的好朋友,他们喜欢你,就是这个世界喜欢你了。”

  “什么是好朋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就是那种很神经病的朋友,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你,不管怎么样都会跟你在一起,"忽然有种巨大的悲伤和强烈的酸楚充斥着他的鼻腔,路明非不知道那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冰冷的、浩荡的悲伤淹没,他说,“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这句阴冷嚣狂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似乎听见熟悉的冷笑从背后传来,那悲世的恶魔用尽一切讥诮,发出嘲讽和自嘲的笑声。

  他猛地回头,背后却只是樱花混杂着落叶飞旋,并没有路鸣泽的影子。

  “想要,一个好朋友。”他回过头来,绘梨衣竖着小本子在等他。

  路明非轻轻摸摸她圆润的额头,心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公主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可你的社会经验真是可怜到爆啊,虽然你不说,可谁都能看得出你想要什么,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呐。

  “我是你的好朋友,将来你会有更多的好朋友。”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们这些好朋友喜欢你!那全世界都喜欢你!

  “可只要我们是你的好朋友,我们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补充。

  反正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了,没有明天也没有从今以后,他已经决定无论怎么样都要让这个女孩开心。他们因为某个神经病魔鬼的安排而邂逅,路明非能给她的只有一场旅行和鼓励她的话,所以今天他不说贱话也不笑场,每一句都说得郑重其事,说什么都看着绘梨衣的眼睛,绝不回避。

  夕阳的光在绘梨衣的眼睛里缓缓地褪去,巨大的日轮即将沉没在海平面之下,最后的光把天空中的云烧成火焰的颜色,在越来越浓郁的夜色中,绘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像小猫那样慢慢地爬向路明非,警惕地揣摩着他的神色。如果路明非拒绝她就会飞快地逃走,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亲近一个人,她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路明非很想掉头开溜,可他实在不想让这个生命很短暂的女孩失望。所以他气沉丹田目不转睛,仿佛老僧圆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绘梨衣。

  距离只是一步之遥,可绘梨衣爬了很久很久,就在路明非快绷不住的时候,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这一刻太阳落山,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个世界。

  不再是昨晚同病相怜的、恐惧中的拥抱,怀里的女孩很温暖,微微地颤抖着。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意识到某个该死的事实……这个女孩对他的感情并非信任,而是喜欢……但在那个开满莲花浓雾弥漫的河畔,他没有选择绘梨衣。

  

  ……

  

  “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松山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梅津寺町站,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车厢里回荡着甜美的女声。

  路明非忽然起身,把手中的瓷娃娃放在绘梨衣旁边,轻轻摸摸她的头,转身下车。车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见鬼!他要放走那个女孩!”楚子航忽然明白了。

  难怪路明非选择了去松山的火车而不是开车离开,如果是开车逃离的话恺撒和楚子航还能想办法在高速公路上把他们截停,但火车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只要绘梨衣登车,她就必将抵达松山市。

  楚子航不敢相信,那个始终始终废柴始终跟着他们行动的路明非会做出这种事。这趟远至四国的旅行从头至尾就是计划好的逃亡,一切的因素都被考虑在内,包括距离、交通工具甚至每个时间点都是算过的!

  路明非骗了他和恺撒!

  他如离弦之箭奔向车站,又迅速停下。路明非在最后一刻才暴露出叛徒的嘴脸来,列车关门之后很快就会起步,就算楚子航的百米成绩匹敌世界冠军也没办法在火车开车之前将它截住。

  他反身奔向不远处的船厂,恺撒把那辆丰田家用车停在了船厂里,那辆车浑身上下都是问题,但此时此刻唯有那辆车能帮他们抢先抵达松山站,在车站内截住绘梨衣。

  “喂喂!等等我等等我!”恺撒在烤青花鱼上大咬一口,追了出去。

  酒德麻衣缓慢悠长地深呼吸,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绘梨衣正从她们的控制中脱离,这柄解决东京事件的重要钥匙就要失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抹杀绘梨衣!这柄钥匙即使不掌握在他们手里也不能掌握在敌人手里!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抹杀绘梨衣!这柄钥匙即使不掌握在他们手里也不能掌握在敌人手里!

  但在扣动扳机前她还需要得到老板的确认,她一边移动枪管锁定绘梨衣的眉心,一边焦急地等着手机拨号。

  路明非和绘梨衣隔着车窗对视,这种来往海边小站的列车居然还是老式的D51蒸汽机车,只是拖挂了新式的车厢。列车在启动中喷出浓密的白色蒸汽,像云一样在站台上流动。

  路明非拍了拍车窗:“到松山市会有人接你的。”

  “Sakura不送我回东京了么?”绘梨衣拿小本子给路明非看。

  “你家里人不会喜欢我的。”路明非说。

  绘梨衣抱着毛茸茸的玩具熊,低下头去,长长的头发像是一件暗红色的披风,把她和熊都笼罩在里面。

  “さ ようなら。” 路明非说。

  绘梨衣点点头,她终于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离别了,乘坐这列火车去东京还要几个小时,但路明非不会陪她了。

  路明非板着脸,不再说话,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就是离别,他精心设计的离别。他觉得绘梨衣是不可能靠着麻醉剂和葡萄糖支撑多久的,她的身体早已岌岌可危,离开了那个金库般的牢笼她根本就活不久,她看起来跟几天前没什么区别,可她拥抱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清楚地感觉到那凸凹有致的“娇躯”异常坚硬,血管在密布鳞片的表皮下狂暴地跳动。龙血在高速地侵蚀她的身体,她越强大也就越虚弱,龙血要么把她变成死侍,要么杀死她。

  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就是送她回蛇岐八家,但恺撒和楚子航无疑不会同意这种处置。以秘党的行事原则来说,绘梨衣可以死,但不能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可那是个依恋着你的女孩啊,她很相信你,认为你是正人君子,跟你睡在一间房里却不怕你心怀不轨,她认真地听你讲屁话,好像你说起话来字字珠玑,她闷不作声地跟着你走,就像你的尾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那么需要你⋯⋯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

  从胶囊旅馆回情人旅馆的路上,路明非失魂落魄,只觉得有个巨大而暴怒的声音在自己脑海后回荡,仿佛一只猛兽在不甘地嘶吼⋯⋯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从未有人那么顺从于你!她好比你拥有的东西!

  不知何时他开始用魔鬼的方法思考了,也难怪,他的生命已经有一半属于那个名叫路鸣泽的恶魔了。

  他跟绘梨衣摆手,绘梨衣依旧低着头。火车启动了,绘梨衣忽然亮出了手中的小本子,原来她低头不是难过而是在奋笔疾书。

  “Sakura到底是谁?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她把小本子贴在玻璃上,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满脸惶急。路明非从没见她那么急过。

  路明非这才想起从头到尾绘梨衣都不知道他是谁是干什么的,大概深海相遇的那次蛇岐八家也没告诉她说深海里你也许会看见几具很搞笑的尸体,那是学院本部派来的神经病。

  这么多天她就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来东京城里到处乱逛,跟他同桌用餐同屋而睡,甚至换衣服也不太避着他,这种姑娘也真是够没脑子的。

  可这样不是蛮好么?你最好别再来找我,我俩不是一个阵营的啊,你就当遇到了一个搭伴的驴友吧。

路明非不想悲悲戚戚地告别,最后一刻白烂的心又在他的胸膛里跳动起来,他以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风度大手一挥说:“名字不重要!我只是个路过此地心怀正义的牛郎!”

  灯火通明的铁龙在夜色中远去,发出呜呜的鸣声,绘梨衣一直站在窗口,抱着轻松熊,抓着毛茸茸的熊爪挥手。

  “距离约11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6米,空气湿度45%,目标仍在锁定中。”

  “距离约13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8米,空气湿度44%,雾气!能见度不足!目标正在脱离有效射程!”

  “距离约15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7米,空气湿度44%,雾气!能见度严重不足!目标已经到达有效射程边缘!”

  酒德麻衣的额头沁出冷汗,抠着扳机的手指开始发木。电话已经接通,信号强度不够但也足够她跟老板通话,可老板始终沉默。

  她并不想对绘梨衣开枪,但这关系到东京乃至日本的存亡,为了避免巨大的牺牲,牺牲一个人算不了什么;老板应该还在思索,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超出了老板的预判,逼得老板也不得不临时思考,临时做决定。

  但时间所剩无几,AS50号称射程能达到1.5英里,换算成公制大约是2.4公里,火车还要两分钟才能跑出有效射程,但雾气和风会令射程打折,在这种天气下即便王牌狙击手也没法保证一定命中。

  “最后提示,目标即将脱离有效射程。”酒德麻衣低声说。

  “放她走吧。”老板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我们的好演员路明非终于从我的剧本里逃了出去,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我怎么能不让他心愿得逞呢?”

  酒德麻衣仍未把准星从绘梨衣的眉心挪开,尽管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未必能命中了:“可老板你说过她是打开藏骸之井的钥匙,要让钥匙落在别人手里么?”

  “有何可惧?神复活又怎么样?当那万军之战开始之时,我将亲自迎战!”老板低沉地说,他忽然间又变成了舞台上的皇帝,一顿一挫间威临天下。

  “那就期待诸天之怒。”酒德麻衣缓缓地把枪机复位,这时灯火通明的铁龙驶入了海上吹来的浓雾里。

  路明非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投进月台上的公用电话里,拨通了写在小本子上的电话号码:“象龟么?派人去接你妹妹吧,她在从梅津寺町回东京的火车上,9:45的末班车。”

  他没有等待源稚生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拍拍屁股上的灰,摸出车钥匙,晃晃悠悠地走向停车场。

  他本就没给自己买回东京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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